兩會直擊:崔永元:實話好難說 已成畢福劍

【2017年3月7日訊】

以主持「實話實說」節目而聞名的中國媒體人、全國政協委員崔永元發微博慨嘆「實話好難說」。崔永元披露,他在微博上發布的3月5日在政協提交的有關轉基因食品的提案被刪除。他還說,他在官方媒體央視的前同事發短信說,已經收到審查部門的禁令,不准報道他提交的提案。崔永元在微博上表示,刪除他的提案是給中國的人民政協制度抹黑,他想知道是哪個級別的辦事員在抹黑。崔永元周一在微博上再次發布了他的被刪除提案,表示「希望更多的朋友知曉,知曉我在積極行使人民賦予我的權力,同時也知曉有人阻撓我把群眾的健康問題提出來」。

美國之音日前在兩會現場與其他媒體一道採訪了崔永元,他回答了美國之音關於兩會改革、新聞審查和言論自由等問題,也回答了多家媒體提出的諸多問題。下面是採訪錄音。

崔永元:我們在這兒敷衍,在這兒說套話,我們在這兒意思意思,好意思嗎?

美國之音:兩會有必要改革嗎?

崔永元:我覺得兩會特別有必要。

美國之音:怎麼改,什麼方式?

崔永元:我甚至覺得可以這樣,比如我們要討論的大政方針,比如說人代會,政協會,要討論什麼問題,要解決什麼問題,我覺得這些問題都可以提前公布出來,這是能做到的,那麼這樣我們就能提前聽到方方面面各方面的聲音,比如說老百姓會說,你們討論的問題,根本不是我們關心的問題。或者說老百姓會說你們討論的問題最好變一個順序,就是把我們最關心的問題,最好優先討論。這樣我覺得更會有效,更有的放矢。

食品安全與誠信

某媒體:你對食品安全有什麼看法?

崔永元:食品安全的問題主要就是聽我的看法,還有誰操心這個事兒?我做食品企業就是要給大家提供一點兒安全的食品,我自己也體會體會做安全食品到底有多難,

某媒體:你想怎麼樣才能做到誠信和透明?

崔永元:這個非常簡單。就是全程讓公眾監督,就可以做到誠信。我是那麼表述的,我知道的都會讓你們知道,你們想知道的,都會讓你們知道。

某媒體:你對食品安全管理有什麼意見?

崔永元:哪有人管啊?誰在管理啊?

某媒體: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。

崔永元:怎麼管?你告訴我。我在下面做調研的時候,調查到一個區,這個區的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局長我們兩個在交流,我就問他,你們這個區一年的抽樣檢查的費用是多少?因為我們要做市場的調查麼,他說是300萬,你知道這個300萬是什麼概念?我這些食品,還沒有一個上市的,我已經花了150萬了。我就覺得,300萬,不可能解決一個區的食品藥品安全問題,這就是糊弄人。以前我不知道這個數字,現在自己親自參與這個,對這些數字我現在知道得越來越清楚。還有比如說,綠色有機,這個標記,你去到商場看去,到處都是,好像我們國家綠色有機是全世界最多的,但是綠色有機其實有一個標準,就說PM2.5, 它在年平均值是不能超過35。那你說有幾個是綠色有機的?根本就沒有,用的是那個包衣種子、污水,我已經跑了半年了,看得太多了。

說實話丟工作遭封口

某媒體:你對政府有沒有建議?給提個建議。

崔永元:我每年來開會,不就是為了提建議麼?

美國之音:你現在還做媒體(工作)嗎?

崔永元:不做,(央視)把我開了。不光不做媒體,前兩年對我下了封殺令,就是不允許報道我,不允許報道我的聲音,我非常憤怒。正規的方式,就是開除我這個政協委員的職務,或者說你用更嚴厲的法律措施,如果你認為我違法的話,否則的話你說我是選拔出來的政協委員,到這個地方代表公眾來履職的,結果你讓所有的媒體封殺我,這有什麼道理?我到現在都想不通這件事。

新聞審查添亂幫倒忙

美國之音:你對新聞審查這方面有沒有什麼方案或者提案?

崔永元:我覺得,任何一個人,無論是從業者還是管理者,他們都知道最好的管理方式是什麼,但是我認為通常都不選擇最好的管理方式,他們選擇的是效率最高的管理方式,但是新聞審查,包括電影審查,其實他好的表現不在於效率高低,而在於讓優秀的作品,好的作品,能夠面市。所以我覺得對於他們來說,可能是得有一個大的觀念的改良,還有一個文化的提升。他沒有文化,他做不了這件事情,因為沒有文化就沒有藝術鑑賞眼光,他也沒有對新聞本身的判斷能力。他只要覺得有點兒不順眼,他就覺得封了,就行了。這就是他管理的方式:粗暴、野蠻。很多的時候,我看到這些時,以我的文化水平而言,我覺得他們一點兒沒有給黨和政府幫忙,而是添亂,本來這個事情是個小事,被他們弄成了中事或者大事;本來這個事情可以很容易地解決,被他們弄成一團亂麻,解決不了。這就是這些管理者的實際水平。

某台灣媒體:你現在對於韓劇,還有一些比如說……

崔永元:我不看這個,發表不了觀點。

某台灣媒體:對一些台灣明星來大陸發展,會不會他們回去說一些……

崔永元:我真的沒什麼興趣。

某台灣媒體:對於封殺某些演藝明星呢?

崔永元:我也沒有興趣。他封殺我是因為我是政協委員,不是演藝明星。(我)要是演藝明星,封殺就封殺了,我可以賣身去。但是我是政協委員,我是來履職的。你封殺我沒有道理。

政協委員的言論自由

美國之音:你在會上,覺得你的言論自由能夠充分發揮、行使嗎?

崔永元:這倒沒有問題。真的沒有問題。能夠暢所欲言,什麼話都可以說。但是你們能不能聽到?那是另外一個問題了。

某媒體:對於近視眼越來越年輕化低齡化……

崔永元:沒興趣。我對這個事情沒興趣。對不起。

某媒體:你給自己這幾年的履職打幾分?

崔永元:兩年前有人問我,我給自己打60分。這兩年下來,我對自己履職的水平打100分,我是最像樣的政協委員了,真的。有幾個政協委員因為說真話被封殺的?有幾個政協委員因為說真話丟了自己的本職工作的?沒有!所以我覺得,崔永元,他作為一個政協委員,是了不起的人。真的。

某媒體:你有什麼對現在青年人說的話嗎?

崔永元:每個人肩上都扛着一個腦袋,青年人腦袋上扛得腦袋更年輕、更靈動、更聰慧,所以我覺得他們一定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,不要輕易地相信什麼,否則到我們這個年齡的時候會覺得很後悔,因為獨立思考真的是越早越好,這就是我對於青年人要說的話。對於青年人進行政治思想教育這些都沒有問題,這些是好事,但我想問的是說,你想問的那個政治思想教育是什麼?!是什麼內容?是真善美?還是假惡丑?是真實的社會現象,還是你們偽造的假歷史?你到底是什麼?光看字面意思,說進行政治思想教育,我覺得那可能沒有問題,全世界都在做這樣的事兒,換一個全世界都懂的詞,他可能叫啟蒙,關鍵是你是講什麼內容?我以前是學俄語的,現在我和俄羅斯的朋友一起做農業,我學過6年俄語,但他們就覺得我好像一天都沒有學過,非常奇怪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?是因為當時我們學俄語的時候學的是無產階級、資產積極、這類詞語,他現在在俄羅斯用不上,當時我們的啟蒙白費了,那個時候我們是一張白紙,學6年的話,我們幾乎可以做同聲傳譯了,但是我們學的都是那些廢話!根本都沒有用,其實現在我覺得這個政治思想教育也是這樣。而且我自己有一個觀點,就是說很多人明白這件事,但是他們根本不做主觀上的努力,他們就比如說阿諛奉承、拍馬屁,因為這樣可以很容易得到錢,很容易獲獎,我覺得這些人才是腐敗分子呢。

美國之音:你對於官員公布財產這個問題怎麼看?

崔永元:好像有推進了,說政治局的馬上就要開始了。

國際關係觀點

某媒體:對中俄關係怎麼看?

崔永元:特別複雜,好的時候就是同志加兄弟,說翻臉就翻臉,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!因為大國吧,可能特別注重自己國體的利益,像中美俄這樣的大國,都特別注意個體國家的利益。很少會把小國的利益,其他國的利益放在首位去想。

某媒體:怎樣促進國際間的友誼呢?

崔永元:我覺得不是有聯合國麼,這樣的國際組織,是不是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?而且我覺得大家叫地球村,世界一體化,我覺得應該用各種方式倡導各國遵守共同的國際規則和國際慣例,而不是這個國際規則對自己有利的時候就遵守,對自己不利的時候,就說不,這是我們的內政,這是我們的主權,總是說這種精神分裂的話。

媒體的社會風氣淨化作用

某媒體:剛才說到社會風氣的問題,我們確實能夠看到很多負面的東西,通過媒體的導向,怎麼才能夠改善這個社會風氣?

崔永元:我很喜歡你這個問題,這是我以前幹了幾十年的事兒,我覺得媒體在這個方面起了非常大的作用,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。但是我們的媒體不作為,為什麼不作為,我覺得他就是求安穩,只要不出事兒,就是好的,這哪是一個做事兒的原則呢?我覺得應該是有作用,才叫有用,對吧?!你怎麼會說沒事兒、平安就好,這是敷衍。整個的情況就是告訴大家敷衍、安全,越敷衍越安全。要解決這個問題,就需要大家得有共同的是非標準,就像我說過的,拍那些所謂的主旋律的電視電影,拍得那麼噁心,沒法兒看,花了那麼多錢,這就是腐敗,這就可以抓起來,這就是壞風氣,你不能鼓勵他,對不對!現在我們看到情況是,大家都明白,就只有我一個人說,實際上。

苟利國家生死以 豈因福禍避趨之

美國之音:你對你負面的東西批評地多了,你有沒有顧慮?

崔永元:我有什麼顧慮呢?這個我覺得小的時候受到的啟蒙教育就是:苟利國家生死以,豈因禍福避趨之?對吧!就是我們顧不上自己,沒有辦法,六十年代生人,就是這個樣,是吧!你像我女兒,我經常想坐下來跟她談談,她聽都懶得聽。

美國之音:畢福劍現在怎麼樣了?一些觀眾挺惦記他的。

崔永元:我見過幾次,他挺好的。

美國之音:希望你不要變成下一個畢福劍。

崔永元:我已經變成了下一個畢福劍了。(眾笑)

某媒體:你對你提的這麼多提案,哪個是滿意的?

自媒體的發展給決策者起到了很棒的作用

某媒體:你履職這五年,你覺得哪方面國家變化比較大?政策、或者經濟、環保等等。

崔永元:我覺得其實還是在媒體方面。因為有了個自媒體,消息忽然變得海量,非常豐富,就即便他沒有什麼用,可能也給決策者提供了更多的信息來源,這個很棒!

某媒體:你認為你提了這麼多提案,哪個是滿意的?

崔永元:我的提案都是花盡了心思,比如說關於轉基因的提案,我都做了全年的調研,我去做採樣,我可能比農業部採樣都多,但是沒有用。

(據現場錄音整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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